小瞎子

佛系产出,到处爬墙。

【一八/越端/越八】月相

前面依旧是直通车:0晦日1朔月

————————更文分界线————————

2、娥眉

       在天墉城的日子过得很快活,除了不仅饭菜不好吃还得辟谷之外,都挺好的。城里一派安宁祥和,师兄弟们基本都很团结友爱,与世无争。陵端在天墉城的人缘本来就很好,现在又极为博学多才,能说会道,一下子就和大家熟络了起来,就连晨起的习惯,陵端都已经渐渐养成。

       日子过得相当舒适,直到那一天的来临。

       那天夜里天空挂着的峨眉月,转眼没入黑暗。陵端为了第二天能够早起,夜里都睡得极早,而且用他的话说:“睡着了就不饿了”。哪知道睡都还没睡熟,就听见警钟声“咚咚咚”地响起,吓得陵端连忙穿好衣服,跟着师弟们就跑了出去。

       门外一个戴着面具的人被师弟们的阵型团团围住,看起来并没有逃脱的可能。陵端的剑术和法术都还没有能够很好地掌控,而且向来胆小,习惯性地就躲在了一根大柱子后面,伸出脑袋好奇地往外看。怎知,他这还没有好好地看这场戏呢,师弟们就全部都被鬼面人的法术击倒,他吓得连脑袋都缩了回来,蹲在柱子旁祈祷鬼面人没有看见他。

       过了一会儿,听得柱子后面一片寂静,陵端才大着胆子走了出去,探了一下师弟们的鼻息,还好,都还活着。正打算把他们叫醒时,一道剑光降落,一位剑术看起来相当高明的人带着屠苏和少恭降落在倒得横七竖八的师弟们身旁,看着那人的身影和样貌,陵端一下子就呆住了。

      “陵端,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人声音凛冽,低头看着这一片狼藉,对陵端很不满地问。

       陵端却是眨巴眨巴着眼睛,忍着让自己不哭出来,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才走到那人面前,疑惑地问屠苏:“这位是?”那神情满是悲哀,皱着的眉头怎么忍都没把它舒展开。

       “哦,这位是大师兄陵越。”屠苏说道。这个月陵端一次都没有为难他,甚至在其他弟子挑衅他时,还会走在最后无奈地给他作揖,让屠苏觉得很不习惯。晴雪和少恭都认为陵端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这些弟子肯定受了他的教唆,但屠苏仍旧觉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陵端,他走到陵越身边,靠近了说:“二师兄之前被妖怪附身,驱妖之后似乎失去了记忆。”

      “失去了记忆?”陵越看着陵端的表情里充满了怀疑。他走得到晕倒的弟子身旁,蹲下本来挺得格外笔直的腰杆,查探他们的鼻息。期间陵端就这么紧跟在他身旁,好似八爷在跟着佛爷。

      “这是怎么一回事?”蹲着的陵越转过身来,问陵端的语气真谈不上一点儿温和。

       不是,这不是佛爷。陵越一开口,陵端就觉得好不容易咽下的泪水又要涌了出来。人生三大乐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陵端本以为这三件事他都肯定遇不到了,怎知居然遇上了陵越,一个和佛爷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一时间百感交集,思乡情切、多年爱恋,以及在异地受的无处诉说的委屈,一下子全部涌了上来。

     “说话啊!”陵越的语气似乎又冷了几分,双眼充满防备地盯着陵端,似乎是在预防着他撒谎。

      “我来的时候……就这样……”陵端说话的声音很小,带着几分讨好和小心翼翼,追随陵越的目光也不曾离开半分。

       说话间师弟们都悠悠转醒,陵越见师弟们都没什么异样,便回过头来再次盯着陵端,似乎对他失去记忆一事抱有十分的怀疑。

       陵端一下子就被吓退了好几步。他太熟悉这样的眼神了。他看过佛爷用这样的眼神盯着墓穴里的鬼怪,看过佛爷用这样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陈皮阿四,更无数次看过他用这样的眼神在抗日战场上杀伐果断,唯独没见过他这样盯着自己。这是一种冰冷得令人觉得窒息的眼神,只一眼就能把人定住,冷得仿佛能把人全身冻结。

        陵越没有说什么,就这样从陵端身边路过。陵端转过身来看着他的背影,才真正地开始了解老天爷要他渡的是怎样残酷的浩劫。

       身后的师弟们乱轰轰地涌上来,七嘴八舌地讨论着鬼面人的事,也有人走到陵端面前,去和陵越汇报情况。但陵端觉得整个世界都在离他远去,他努力地看着陵越,却越看越觉得世界模糊。眼前突然一黑,陵端就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

        好像梦见了很久以前的事情:这里是?天墉城,展剑台,是谁在教着谁剑术?后山里的野草茂盛,百花盛开,是谁在和自己追逐打闹?

      “陵端师弟,你快来看啊!”那人很开心地喊着。看?看什么?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这是陵端的记忆。

       陵端捂着脑袋,挣扎着醒了过来。坐在自己床前的人是肇临,看见自己醒了过来,肇临拿着一碗粥,笑着说:“二师兄,你怎么这么差劲啊?居然饿晕了。”

      “哦。”陵端喝了一口粥,难得地没有露出笑容,心不在焉地说:“感觉自从被妖灵附体后,整个身子都虚弱了很多。”

      “哦,那你先别辟谷了。”肇临体贴地说:“反正这天墉城上也不是人人修仙,以前我们两个也经常偷吃零食的。要是掌教真人问到,我们再如实说。放心吧!掌教真人那么疼你,不会怎样的。”

      “肇临。”陵端的精神依旧不是很好,开口的声音也是沙哑的,好像在睡梦里哭过。

      “什么事?”肇临睁大了眼睛,乖巧地问。

       陵端犹豫了下,突然想起肇临比屠苏还要晚入门,就没再说什么,几句话打发了肇临,就急冲冲地跑去找芙蕖。

      “芙蕖。”陵端冲进芙蕖住所的时候,陵越他们几个正其乐融融地在吃东西,一看到陵端就集体沉默了下来,表情也很清楚地写着对来者的不欢迎。芙蕖更是气愤地站起身来,冲到陵端面前怒道:“二师兄,你不知道进入女孩子房间要先敲门吗?”

       陵端看见他们一群人时已经觉得很尴尬,被芙蕖这么一说,更是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可惜他这么大块头,躲也躲不掉,只得厚着脸皮作揖道:“对不起,一时情急。”

     “算了算了。”芙蕖摆摆手,心里只想着怎么打发陵端离开,“你找我有什么事?”

       陵端看着陵越专心地啃着鸡腿,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心疼得像被锥子锤了一般,什么话都问不出来。又见芙蕖明显地一付不耐烦的模样,只得苦笑着说:“没什么,不好意思,打扰了。”又作了个揖,陵端就退出了房间,并贴心地帮他们把门关上。门关上的那一刻,陵端觉得自己被隔开了整个世界。

       从来没有这么疼过。就算是尹新月和佛爷洞房花烛夜那时,他也能笑着去祝他们百年好合。可是这次,约莫是意料之外,可能是太过惊悚,陵越觉得自己毫无防备地被老天爷插了一刀,日子像脱了轨的火车,完全跑偏了他的所有计划。

       想问他们是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想听他讲这些年的故事。想知道那一年山花开满山头,他急急忙忙地是想带着他去看什么?终究什么都没有问,从仓库里拿出师弟们偷藏的浊酒,仰头一灌,是否能解隔世愁?

       第二天陵端不出意外地错过了晨练,醒来时陵越已经在大殿前急匆匆地调遣着师弟们。

      “发生什么事了?”陵端抓住一个正在奔波的师弟问。

      “山下安陆村被妖怪袭击,掌教真人让大师兄带我们下山保护村民。”路过的师弟回答完陵端的问题,又急急忙忙地为下山做准备去了。

       陵端习惯性地伸出手指算它个几笔,眉头立即越皱越深,冲到陵越面前就抓住他的小臂,紧张地说:“大师兄!你不能去!此行大凶啊!”

      “大凶!大凶!你身为天墉城的二弟子,每天游手好闲,不思进取。既不认真练剑,又不下山除妖,整天躲在房间里,能遇上什么大凶?”陵越对着陵端,可没有什么好脸色,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骂,“今早连晨练都逃掉,还有你这一身的酒味,你先跟我下山,等回来时我再禀告掌教真人处置你。”

      “诶诶。”陵端抓住陵越的手,求饶道:“大师兄,你看我这刚失忆,前些日子又晕倒了,你带我去也只会是累赘啊。”

       这时候肇临跑过来说晴雪那边有发现,让陵越去看看,少恭和屠苏也让陵越坐镇天墉,他们两去安陆村处理妖怪的事。陵越不愿让陵端知道晴雪的身份,便借口避开他,和晴雪一起循着曼陀花香探寻鬼面人的下落,路上接到屠苏海东青的求救信号,赶到安陆村后进入结界,与蛇妖战斗不敌,幸得屠苏相救。然而屠苏为此发动煞气,在战胜蛇妖后又打伤了陵越。若不是紫胤真人及时赶到,陵越必定会丧命于屠苏之手。

       陵越被送上山治疗时,陵端在紫胤真人的住所外徘徊不安,直到被红玉告知陵越无碍后才放下心来,又主动请求照顾陵越。紫胤真人为救陵越,动用了大量真气,需得再次闭关,屠苏因伤害同门而受罚,红玉又得守候剑阁。紫胤真人门下一时人手不足,又抵不过陵端一番诚意哀求,只得将陵越暂时交由陵端照顾。

       照顾伤兵这种事,陵端并不是第一次做。以前佛爷下墓,每次都伤痕累累地来到他的小香堂,全身上下的伤触目惊心,当事人却和没事人一样,一直埋怨着他的卦不准,所谓的大富大贵根本连影儿都不见。后来硝烟战场十年相随,陵端这手不能拿肩不能抗的,也就只能当个男护士在后勤营里帮人包扎下伤口,在上战场前竭尽全力为佛爷出谋划策。

        现在回想这些事,感觉都好像过了一辈子。

       陵端熟练地帮陵越包扎着伤口,这人的身体碰了热水再无穷奇,伤口的痕迹也完全不同,但看着这一张一模一样的脸,陵端就无法自控地倍感忧伤。

      “屠苏!屠苏!”陵越睡得很不安稳,脑袋轻轻晃动,心心念念地只有屠苏。

        陵端又把冷了的毛巾用热水翻热,放在陵越的额头上,一脸忧伤地小声呢喃:“你知不知道你从前喊的都是我的名字?”


评论 ( 16 )
热度 ( 149 )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小瞎子 | Powered by LOFTER